摘要：军队文职人员包括文职官员、职员和雇员（工人）是军事人力资源的重要组成部分，它的产生发展源于社会分工和科技进步，其地位作用折射了政治和军事组织形态的效益效率追求。
军队文职人员，是按照规定的编制聘用到军队工作，履行现役军人同类岗位相应职责的非现役人员，与现役力量、预备役力量共同构成国家武装力量的三大支柱。
因各国政治体制、经济基础、文化传承等方面差异，存在文职雇员（美国军队）、非制服人员（日本自卫队）、职工（俄罗斯军队）、文职人员（罗马尼亚、德国）等多种称谓。
军队文职人员包括文职官员、职员和雇员（工人），是军事人力资源的重要组成部分，它的产生发展源于社会分工和科技进步，其地位作用折射了政治和军事组织形态的效益效率追求。
1、战争形态趋向“三无”，呼唤文职人员成为军事“智”造的核“芯”群体
冷战结束以来，海湾战争、科索沃战争、阿富汗战场、伊拉克战争等，以高技术为支撑、信息化为特征的各种战争和武装冲突频繁爆发，颠覆了几个世纪以来大规模军队集群交战的基本作战样式，新技术、新概念层出不穷。
特别是进入21世纪以来，世界主要国家注重武器装备和军事技术发展的战略谋划，强化核、导弹防御、太空和网络空间等战略威慑力量发展，推进适应“多作战域作战”要求的新型武器装备发展，人工智能技术、高超声速技术、新型动力技术不断突破，武器装备智能化、远程精确化、无人化趋势更加明显，以无人、无影、无声为特征的“三无”智能战争样式已塑势成形。
深度透视战争形态从有生力量向技术力量的演化轨迹，文职人员在科学技术、装备制造、武器性能的颠覆性和跨代式超异常发展中，贡献了自己特有的智慧“芯”片。
在德军各级装备技术部门近2万名文职人员中，有8000多名技术专家或高级技术专家，精心维护着各类装备和器材的性能，发挥着“保护神”的功能作用。美军最大的武器试验基地内有6000余名文职人员，他们是专门从事研制和试验火箭推进系统、炸药、起爆器和电子武器的科学家。
在美国太空军事能力塑造过程中，无论波音、洛克希德·马丁、诺斯罗普·格鲁曼、雷神、通用和轨道科学公司等大型传统航天巨头，还是空间开发有限公司、萨里卫星科技公司、小宇宙公司、太空探索技术公司、航空宇航公司和微卫星系统公司等中小型航天企业，在发挥强大的航天工业技术研发能力方面，背后都有国防部相关业务局属下的高级科技文职人员，或承担核心技术攻关，或担任重大项目指导，或有专门文职技术团队参与技术推动。
2016年美国发布《为人工智能的未来做好准备》《国家人工智能研究与发展战略规划》两个战略文件，美原国防部长阿什顿·卡特在五角大楼召开的空、天、网络一体化作战会议上指出，第三次“抵消战略”要充分利用人工智能和自主技术的进步，使美军重获作战优势并强化常规威慑。
按美军联合作战司令部设想，在2025年作战计划中，机器人与传统士兵的协同作战将发挥重要作用。这告诉我们，技术力量已经开始取代战场上有生力量的地位和作用，“三无”战争时代正加速来临，文职人员将承担起发展新一代人工智能科技和研制新式武器装备的重任，将在军事“智”造中发挥独特的创新能力，成为军队核心竞争力的核“芯”创造群体。
2、军队组织日益“精致”，要求文职规模适应服务作战的主体需求
近年来，人类在基础理论科学和自然科学技术方面的创新突破众多，推动武器装备技术获得空前迅猛发展，引发了战争形态、作战理论、作战样式等一系列变化。世界强国军队纷纷顺应这种发展趋势主动求变，刻意打造“精致”军队。
俄军“新面貌”改革以来，历经数次“翻烧饼”似的编制体制调整，在联合作战指挥体制得到完善的同时，组建了约125个常备旅，并于去年在北方舰队所属北莫尔斯克机场和阿纳德尔机场将无人机大队改编成了混合无人机团，军队实现了由“大战动员型”向“机动常备型”的转变，向“精干、高效、现代化”建军目标又前进了一步。
国防部人员由5.1万裁至约1.3万，机构压减也超过一半以上；2008年改革初始现役力量113万、文职80万，2011～2016年，现役力量波幅变化为95.6万、100万、76.6万、82.5万、92万、100万，而2011、2012、2014、2016年文职规模分别52万、88.5万、70万、88.47万，文职数量因安全形势和战争局势而出现扩大趋势。
美军“亚太再平衡”战略以来，陆军朝小型、多能、一体、模块方向发展，空军向“全球警戒、全球到达、全球力量”目标迈进，海军强调“前沿存在”“全域介入”，网军突出“主动防御”“主动进攻”，天军备战“有限太空战争”，海军陆战队打造轻型远征力量。
通过系列措施调整规模结构，保证了美军更加“精致”，给扩大文职规模带来更多机遇。2012～2014年，美空军现役规模分别为33.1万、31.6万、31.5万，而同期文职分别为17.98万、18.05万、18.78万；美国防部及直属局文职分别为12.7万、18.9万、20万。奥巴马任总统8年间，现役军人数量共削减8%，军队文职数量增长了7%。
在海湾战争、阿富汗战争和伊拉克战争中，美军为适应作战需要，各类机构均有所调整归并，但文职人员担负的支援保障任务有增无减，涉及生活保障、武器系统保障、供应与战地服务、运输保障、维修保障、医疗保障、建筑与工程保障、通信保障等影响战争进程的方方面面，战场对文职人员已形成绝对依赖，被视为美军全球战略的坚强后援。
3、军事能力突出“新质”，牵引文职编成纳入新型作战的力量体系
美国有关部门评估，2013年以来网络威胁已连续四年名列全球威胁榜首，并向规模化、综合化、智能化方向发展，来自网络和太空的威胁明显加剧，已属必须掌控的战略新领域。
2015年12月美国发布《网络威慑战略》明确有关政策后，于2016年将网络空间司令部升格为作战司令部，到2019年将建成133支网络战部队，并推动构建“军事互联网复合体”。
在太空领域，美国加紧建设新型空天攻防体系，高超声速空天飞机、太空雷、定向能武器和反卫星技术取得较大进展，具备较强的天基监视预警、指挥通信、导航定位、动能拦截和多手段打击能力。
目前，美国已真正具备网络空间控制、全球态势感知、一体化作战和民事支援四项核心能力，是真正具备网络摧毁能力和太空打击能力的国家。俄、英、德和北约等国家和组织，也针对各自能力和威胁，建设新型军事力量，提升新质作战能力。
2016年7月，北约在华沙峰会上宣布“将网络空间作为军事作战域”并号召提高应对网络攻击的防御水平；10月，英国国家网络安全中心正式启动；11月，俄罗斯招募黑客成立“网络军”，规模与美军相当。据统计，全球已超过50个国家建立了网络战部队。
网络、太空等新兴领域加快形成“新质”战斗力，吸引了高校、社会大批知识新颖并掌握前沿科技的成熟高精尖人才签约成军，进入军队文职序列，成为不占现役员额的新型作战力量的主体。
美军遍布全球的6200名网络战士全部纳入文职人员编制；美空军航天司令部在太空力量加强、太空反制、太空力量运用和太空保障四大领域，也编制大量文职人员。
美第4心理战大队编设了大量文职人员从事心理作战；美国防部专门从事与心理战行动有关的舆论传播工作文职人员超过5000人。
另外，文职人员在新型军事能力规划方面也发挥着重要作用，他们在高层承担任务领域评估、任务需求分析、任务方案分析和一体化投资分析等四个阶段的工作，通过明确能力需求、查找能力缺陷、提出改进意见和制订财政和技术上可靠的投资计划，来实现既定的远景目标和战略任务。
4、现代管理聚焦“精准”，倒逼文职制度形成科学完备的法治体系
信息时代的新军事变革，同时也是一场深刻的现代军事管理革命，它融合了现代管理科学与信息技术及其先进理念，推动现代军事管理向“精准”聚焦。
综合世界强国军队发展趋势和使用文职情况看，军队文职队伍正在成为掌控海量高科技的精英群体，并在军队人力资源规模中的结构比例越来越大，支撑精兵，鼎力强军，建立科学完备的文职管理法治体系已是大势所趋。
作为一种制度文明，军队文职最早起源于华夏，成形于秦，至宋已完全成熟。随着宋、明时期包括科举制度在内的大量中国文化“东学西渐”广传欧洲，不仅推动英国形成了公务员制度，也深刻影响美国于1883年出台彭德尔顿法案（也称《文官制度法》），标志着现代意义文职制度的形成。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美、英、法等国军队文职管理逐渐正规，如英军的《军内文职人员条例》《危机和战争期间对文职人员的有关规定》、法军的《军队文职人员条例》、前苏联军队的《职工劳动法》和俄罗斯的《劳动法》《俄联邦文职公务法》《关于加强俄联邦武装力量劳动关系法律的措施》等。
美军文职法治体系相对完备，既有《退休法》《职位分析法》《考绩法》《政府职员培训法》等国家法律，也有《文职人员制度改革法》《国防部文职人员管理制度：文职人员战略人力资本计划》《文职人员手册》《国防部文职远征队计划》等专门规章，但制度老化明显。
比如，任命军队高级文官夹杂党派利益之争忽视岗位能力需求，影响军队建设发展；雇用思想及合约限制，影响文职令出即遂；文职人员年龄结构断层严重，现有人员到2018年超过50%的人将达退休；人员调动手续繁琐，需层层审批，要花5个月时间；薪酬变化过于单一，考虑年龄及资历多，关注工作业绩少。
据统计，1994～2004年有32万个文职岗位不得不由军人顶替；在伊拉克战争中有80%的文职人员不能及时到岗履职。
因此，2006年美国防部颁布《2006～2010文职人员基本战略规划》，明确了美军文职人员建设目标、基本环境、职责分工以及具体建设思路，为美军文职人员发展提供了宏观指导。
2007年美国陆军文职人员管理机构提出了“企业式人力资本全程管理模式”，把陆军文职人员从事的所有职业设计成为设施管理、人力资本管理、资源管理、工程学、公共医疗卫生服务、部队防护、通信和信息管理以及后勤等8个职业群，涉及36个职业领域，涵盖了700多个职业系列，每个职业群都按照级别设计了一条由低向高的发展路线。
2010年5月11日，美国时任总统奥巴马批评“联邦政府现行招聘体制过于复杂，效率低下，很多高素质人才难以找到适当的工作”。要求“必须简化招聘程序，帮助政府快速、高效地挑选人才”，并签署政策备忘录，批准对联邦政府雇员招聘体系进行全面改革，保证“美国政府招聘高素质人才，使文职人员岗位成为顶尖人才的从业选择”。
美国防部抓住这一“历史性机遇”，开始了美军自1978年以来最大一次人事制度改革，重新设置并激发吸引和保留人才的体制机制法制功能。截至2016年，改革工作取得重大进展。
5、职能岗位深度“融合”，要求文职待遇符合现代人力的价值规律
各国武装力量突出混合编成文职与现役岗位，全面构设主从关系，深度纠缠主辅权责。
美军超过1500个工种涉及八大类职业；俄军除了在武装力量内任职的国家高级文职人员外，还有超过2500种以劳动合同形式在军中履职的岗位；德军主要分布在行政管理、装备技术和勤务保障部门，仅勤务岗位就超过200个工种。
翻开美军海湾战争解密档案，美陆军后勤的仓库系统、通信与电子器材等7个局的文职力量在战场上的支援和保障行动，令人感叹：文职人员不列入现役总兵力，“不扣动扳机”直接参战，通过科学组编，与现役岗位深度“融合”于战技平台，使军队专业技术力量进一步加强，军队作战效能得到全面保障。特别是近年来，美国利用在网络战、太空战方面的不对称优势，将大量文职人员编入新型作战力量直接参与作战，地位作用与现役军人同样显要，甚至难以替代。
德军文职人员待遇基本等同于地方同类人员，但享有医疗保险、岗位补贴（包括艰苦地区、边远地区或装备试验场补贴）、儿童补贴、家庭补贴（包括搬迁补贴、分居补贴、直系亲属婚丧嫁娶补助）和其他补贴（包括差旅补贴、假期照顾）等，并免费参加职业进修或再培训，实际收入略高于地方；退休规定与政府公务员一致，男女法定退休年龄均为65岁。
俄军文职人员工资达到国家平均水平，待遇低于军人25%（根据俄罗斯《2020年前社会发展规划》）。在重大演习、军事野营和训练中心执行任务期间，文职人员享受战地补贴，若参与战斗行动，享受军人同样的战时优惠待遇；退休年龄男60岁、女55岁，退休后按地方同类人员标准领取退休金。
美军文职人员实行以工资津贴为主体、社会保险和其他福利为补充的体系，执行联邦政府部门统一工资标准，待遇总体水平高于联邦政府同级别人员，略低于相应职级军人；享有地区补助、加班费、危险补助和参战补助，及人寿保险、健康保险、退休金、假期、免税购物等多种福利待遇；军队为文职人员提供长期或短期的公寓住房，与相应级别的军官享受同等待遇；一般都可以工作到65岁，退休后全部纳入社会保障体系，因公伤残或患有疾病完全丧失工作能力的不受年龄限制，工作满5年即可享受退休待遇。
近年来，为调动文职人员积极性，美军实行薪金与奖金挂钩的薪酬制度，按工作种类的危险程度或强度分成5类底薪，然后在每类之外再按工作表现、能力及业绩划分3～4个奖金档次与底薪挂钩。
作者：童蕴河 军事科学院军队建设研究部研究员
刊于《国防参考》2017年第 8 期 微信号：jfjbgfck